- 帖子
- 7841
- 精华
- 7
- 鲜花
- 885 束
- 青草
- 132 根
|
326#
发表于 2009-10-8 10:38
| 只看该作者
人质
1944年秋天,正当盟军部队向德国挺进的时候,德国步兵将军弗里德里奇·冯·德克斯特接到一个新的命令。
就在他看命令的时候,他的妻子阿洛伊西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旁边,竭力掩饰她焦虑的心情。过了一会儿,德克斯特把命令递给了她。
“我们还有10分钟,”将军说,“去散散步吧。”
“这是什么意思,亲爱的?”在他们到达第一个街角之前,阿洛伊西问道。
“是元首亲自下达的命令,我被任命为海峡沿岸比利时边界线上蒙塔弗里尔要塞的司令官。”
“什么要塞?”
“我看这未必是个要塞,元首制定了一套新的计划,他指定一片特殊的地带作要塞,并派一批驻军进驻要塞,任命一个司令官坐镇指挥。他指示要坚守要塞,直到最后一个人。”
“这么说要塞是没有希望了?”
“不管前途是凶是吉,我都要服从命令。一旦环形防御被突破,敌人的炮火势不可挡,再要坚持下去将意味着一场残杀。”
阿洛伊西从心灵深处相信,绝不可能有一种值得用几千条人命来换取的局面,不过她没有把这一想法说出来。
“你对你将要做的事情考虑了没有,亲爱的?”她最后问道。
“我服从命令。”德里斯特说。
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严厉而刺耳的成分。阿洛伊西看得出,他的面孔罩上一种阴郁和失望的表情。
大多数人都会认为,德克斯特对于任何一个他所爱的人都给予甚少—他是个受教育不多、冷酷无情的职业军人。
他们俩—一个60岁的老妇人,一个63岁的老头子,沿着一条沐浴在秋天的暗淡阳光下的街道一边散步,一边谈论着恐怖,谈论着千百万人的死亡。—那里怎么可能有爱呢?爱还是有的,只不过就像是花生长在岩石中间一样。
“我亲爱的,”德克斯特说,不敢正视妻子的眼光,“你知道有一种人质法吗?”
“知道。”
这种法律德国人无人不知。那年夏天,这种法律的实施成了权威性的做法。如果一个军人开小差,他的父亲或母亲、妻子或孩子就要杀死。每当这种时候,将由玩忽职守的人将他最亲爱的人处决。
“现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,亲爱的。”德克斯特说。
德克斯特的弟弟死于厄尔阿拉梅因;哥哥洛撒·冯·德克斯特死于斯大林格勒;内弟厄恩斯特“下落不明”,家里人都认为他准是在罗斯托夫“遇害”,现在只剩下两位老人,一个将去蒙塔弗里尔当司令官,一个将要在家当人质。
“你注意到在给我的命令里提到谁担任参谋长吗?”德克斯特问道。
“一个名叫格鲁彭菲赫雷的,他是一名纳粹德国党卫队军官—我想不起他姓什么了。”
“格鲁彭菲赫雷·弗雷,我知道为什么任命他当我的参谋长。”
“暗中监视你。”
“为了使我忠于职守。”德克斯特说。
要说的话都说了,就在德克斯特走向停候在外面的汽车之前,跟妻子吻别时,他还在想着人质法。
在蒙塔弗里尔受困的第17天,盟军发起了第3次进攻,突破了外围环形防御。这是在飘泼大雨中进行的一场殊死的战斗,德克斯特将军亲自参加战斗,使这一天的局面转危为安,将一盘散沙的士兵部队重新团结起来,他竭尽全力,阻住了防御工事的缺口。
当他回到被破坏了的蒙塔弗里尔教堂地下室的指挥部时,格鲁彭菲赫雷·弗雷站起来迎接他。
“祝贺你,将军。”他尖声尖气地说。将军不解地看着他,在过去的几个小时,或者说几天,或者说几个星期发生的事情,没有一件值得祝贺。以一种过于做作的姿势,弗雷递给他一个金属制的东西,“勇士勋章,铁十字勋章!”弗雷说,“里特克来采(注:一种银质奖章)!从来没有一个人比你更配戴它。”
“它是如何被送到这里的?”德克斯特问道。
“是飞机送来的—你没有看见飞机从上空飞过?今天早晨,飞机丢下了一个装有信息的包裹。”
“包里还有其它东西吗?”他立即敏感地问道。
“党卫队总部给我的命令。”
“有我的东西吗?”
“有你的一封信,将军。”
德克斯特一看到这封信就知道是谁写的,他猛地从弗雷手里抢过它。鉴于天生就是一名间谍,适才弗雷抖着颤巍巍的手指想拆信。作为一名政治长官,他是可能要求德克斯特把信的内容向他公开的,但是他知道,德克斯特是不会让他看阿洛伊西的信的。
“有报告来吗?”德克斯特问道,他必须在看信之前注意自己的职责。
“有口头报告,长官。”副参谋长布斯说。驻军高级医疗长官报告说,麻醉剂和敷料已全部用完,血浆接近用完了,还有“第507炮兵团报告—”
德克斯特打断他的话,“我知道他报告的内容,每门炮剩10发炮弹。还有别的吗?”
“军事法庭判决,长官。”
两个开小差被抓住的士兵正等候枪决,必须由德克斯特迅速决断,不容耽搁。他打了一个大胜仗。若是一个窝囊废指挥,防御工事可能在第三天就要完全崩溃,然而今天已是第17天了,这就是比里特克来采还要令人满意的奖赏,他也理所当然的受之无愧,难道他连两名年轻士兵的命,都救不了吗?他觉察到弗雷的眼光正盯在他的脸上。
“我希望将军夫人很好,”弗雷说,他的声音变得越发尖厉了,毫无疑问,他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他是在以全体驻军必死无疑来进行威胁。德克斯的手枪系在皮带上。他无法控制在心里升腾的激怒,真想拔出手枪结果这个疯子。然而那对阿洛伊西没有好处,肯定会给她带来一个悲惨的局面—把她投进象征着死亡的拷问室。将军以一种极大的毅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的感情,他说:“我想去休息一下,休息15分钟。”
他慢慢地走向房间的一个角落,这里,一个悬挂的毛毯遮住他的床。
德克斯特躺了下来,手里拿着那封信,一种稍纵即逝的、不可思议的诱惑使他没有立即看信。他太困乏了。他想起他的功绩,这功绩会完全驱散他的苦恼,同时还可能成为挽救阿洛伊西生命的非常可靠的理由。一场流血牺牲或许可能平息这帮党卫队狂人的猖狂,万一不能如愿以偿,他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,因为他将永远地心安理得了,即使阿洛伊西……不!他绝不能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了。
一场流血牺牲也无法解决整个驻军的问题,他死了,弗雷将接替他指挥,1万名士兵仍然摆脱不了厄运。想到这里,他拆开了信。
“我最亲爱的,这封信将给你带来一切良的的祝愿和我对你最深切的爱意—自我们结婚这些年来你一直感受到的爱。不过,我最亲爱的,我担心这封信会增加你的苦恼,因为我有一个噩耗要告诉你。
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已不在人世了。我患了癌症,病情是在最近几天开始恶化的,看起来我不可能活下去了。莫伦威茨大夫一再要我服安止痛药,而我一直瞒着他将药保存了下来。今天晚上寄出这封信以后,我就准备把它们全部吞下。
因此,我必须向你告别,亲爱的。在我心目中,你一直是最出色的、心地最好的、性情最温存的丈夫,我真心诚意地爱你。我庆幸有一个我不仅挚爱而且钦佩的丈夫。
今天晚上,你—一直并且永远是我最最亲爱的人—将是我一生中最后考虑的内容。再见,亲爱的,再见。”
此刻,德克斯特的意识全部集中在即将失去妻子这一可怕的念头上。一个没有阿洛伊西的世界不是他想生活的世界。他把手放在手枪上,这一冰凉的接触在他的脑海中展现出其它一些现实,阿洛伊西死了—不会受党卫队控制了。他意识到,他要履行一个职责,这一职责现在就可以完成了。
他拔出手枪,出现在地下室里。
“走,否则要你的命!”德克斯特对弗雷说。弗雷一声不吭地遵命。
“布斯!”德克斯特厉声地命令道,“马上给富塞尔将军打电话!”
“你想投降!”弗雷又一次尖声地叫了起来,整个身体因情绪激动而痉挛着。
“是的。”德克斯特说。
“可是你的妻子!”弗雷说,“你还记得……”
“我的妻子死了。”
“但是我的妻子—我的孩子—”
弗雷的嗓子变成了声嘶力竭,他伸手想拔手枪。就在他连手枪皮套都来及解开的时候,德克斯特已经向他开了两枪。
那天夜里,英国广播公司播出了蒙塔弗里尔投降的消息,一万名士兵逃离近在咫尺的死神幽灵,涌进盟军的战俘营。在远离普鲁士东部的一个阴暗的地下指挥部里,他们的元首像个疯子似地歇斯底里地咆哮着,因为他希望都死光的1万名士兵却个个都活着。
就在同一个夜晚,4名德国官兵敲着位于韦尔芬斯特拉西的一所房子的门,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开了门,只一瞥,就认出了他们的军服。
“我在盼望着诸位先生。”她说。老妇人的帽子和大衣挂在大厅里,穿戴完毕,向正在等她的汽车走去。她没有癌症的症状,但是正如她所许诺的那样,她今天晚上考虑的对象就是她曾经给写过信的丈夫。 |
攻击公式:http://bbs.uuplay.com/viewthread.php?tid=14061&extra=page%3D2
行军公式:http://bbs.uuplay.com/viewthread.php?tid=13174&extra=page%3D1%26amp%3Bfilter%3Ddigest |
|